青桥

一个Priest粉,HP剑三中土古剑冰火粉。

不太典型的宝钻同人。

(一)

我是被火花跳动的声音叫醒的。

有点暖和,但衣服和头发还是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让人难受。我抹了把脸,有细小的盐粒。

……对啊,我不是被海浪卷走了吗?

我记得我又冷又怕,把腰带的一头拴在游泳圈上,另一头缠在手臂上,漂了不知道多远,远得我以为把自己绑在游泳圈就是我这辈子干的最后一件事。

不过看起来我运气很好。我活着,旁边还有火堆。

很像那种冒险电影——跟海盗有关的那种——里的场景。

耳边还有海浪声,哗啦,哗啦,没完没了。

我摸出手机,它跟个镜子似的照着我的脸,怎么都不肯开机,于是我只能借着火光打量四周。这是一个礁石洞,潮湿、阴暗,还硬邦邦的。我之前躺在一块还算平坦的黑色岩石上,没有人长期呆在这里的迹象。洞口投进来的光是玫红色的,外面应该有很漂亮的晚霞。

我走出去。海风从洞口吹起来,萦绕在我周围。对,萦绕。

风里有歌声。

我从没有听过这样的歌声,它就像风的一部分,像连绵的海浪,我听不懂哪怕一句歌词,但我觉得……好悲伤。

就像这是最后一次日暮,太阳再也不会在海面上升起,我将伴着这歌声走进永恒的、永恒的夜里。

我就这样往前走,然后看见了唱歌的那个人。他面朝着海,长长的黑发被海风吹着,穿着黑色的薄风衣,被夕阳镀上一层金红的轮廓。我朝他走过去,直到与他并肩站着,我看清了他的脸。

我有头可爱的红发,他们有时候会叫我小美人鱼——这一定是我脑子里跳出现在这个荒唐念头的原因。是的,当我看清他的脸时,我突然理解了看到王子的小美人鱼,要知道我以前总是觉得小美人鱼是个傻得要命的角色。

他并没有被我打断,依然唱着他的歌。我站在他身边,直到他告一段落,我才发现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哭了。

“抱歉。”我用指节擦去眼泪,“您的歌声太美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

“是您救了我吗?这是哪里?”

他依然没有说话。

“……”一个可怕的想法冒出来,“您,会说英语吗?”

一片沉默。

好极了。我遇到了一个完全无法交流的歌唱家。

我把手机拿给他看,一边比划一边问:“您有手机吗?我想打个电话。”

他大概看懂了我笨拙的肢体语言,摇了摇头。

这个时代竟然还会有人没有手机!

对话陷入了僵局。我愁眉苦脸地看着他,最后决定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指了指自己,语速很慢、发音清晰地说:“我叫伊莱恩。”又指指他,“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他说话了,不知道是什么语言,但听起来很像“梅格洛尔”或者“玛格洛尔”这样的发音。真是奇怪的名字。

夕阳已经完全沉到海面下了,海面跳动的暖色光斑变成银色的碎屑,风明显变冷了。梅格洛尔又站了一会,一直望着天海交接的地方,就像他想靠目光看到海的另一边一样。我也和他一起望,除了海平线上悠悠的几朵云,别的什么都没有。

海风凉得我有点受不了的时候,梅格洛尔终于决定回那个礁石洞。我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洞口,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我猛地回过头,望向我们走过来的沙滩。

月白的沙滩上,只有一行浅浅的脚印。

只有一行。

(二)

我一整晚都没有睡着,洞口刚有蒙蒙亮,我就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梅格洛尔。

其实他一直特别安静,除了夜里忽然醒过一次,呼吸急促地低喊了一个单词,大概发音是“迈提莫”的样子。等我离开这儿,我一定要查一查这到底是什么语言。

那之后就没有什么动静了。他拨弄了一下火堆,重新靠回石壁上,呼吸声很快就变得又深又长。我又睁开眼瞪着他,黑发散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皮肤甚至有点半透明的样子。毫无威胁性,睡得很沉,还可能是我的救命恩人。

但我怕他。不光是因为他没有脚印。

我感觉得到,他的身边一直流淌着什么,让我一靠近就变得悲伤和寒冷。起初我以为是因为他的声音,因为那些奔涌着不肯停息的音符,但他后来不唱歌了,这样的感觉却并没有消散。

我决定趁他醒过来之前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不知道是人还是幽灵的男人。

他果然没醒。我摸出石洞,看到新一天的阳光,心里充满劫后余生的感动。

我一向不认路,到了这种没有路标、荒无人烟的地方更是如此。我本想沿着海岸线走,一直走,总能见到其他人的,但没走出多远,我就遇到了一片礁石林,非常高,还层层叠叠的,像迷宫的围墙。

可我不能回去了。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果然没一小会就迷了路。太阳越爬越高,沙滩也越来越灼人,我像瞎眼的鸟在笼里扑来转去,终于到了一处礁石稀疏的地方。谢天谢地,迷宫的出口就是这里了。

我大步跑过去,把这篇礁石林甩在身后,眼前豁然开朗——

不。

不,我眼前有一片……老天,我简直不知如何形容,我大概是误入了一个海边沙雕艺术群。

我面前的是一片比我还高许多的沙雕,雕的应该是古代的英雄群像,不过没一个我认识的。

正面对我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铠甲,胸口有一个八芒星的纹路,他一手举剑,脚边扔着一个盾牌,看上去很愤怒,却又在大笑着;在他身后是几个追随他的男人——我数了数,是七个,其中一个跟梅格洛尔的五官很像,但气质完全不同——他们同样披着纹八芒星的铠甲,七把长剑对天而指,剑锋相交,表情是同样的疯狂和坚定。在不远处一个小礁石旁有一个孩子,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是想要冲到这边来的姿势,但被一个女人紧紧拉住了。那个女人没有穿盔甲,也没有武器,但看上去一点都不害怕,一边拉住那个孩子,一边望着那八个男人,眼底满是哀伤。

我走进这片雕塑群。我又看到两个人像,其中一个微微弯腰,双手捧着王冠献给另一个。再往前走是一道长城,走近后我才发现那道长城是由一个、一个又一个披坚持锐的人组成的。我越走越快,我看到一只断手、一把竖琴、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勾肩搭背地哈哈大笑,看到飘扬的旗帜、锋利的长剑和两个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孩子,他们也长着一样的脸。

我听到呜呜的声音。又起风了。

我继续往前走,穿过骏马和骑兵,我走向最高的那座沙雕。我从一开始就看到它了,它像个小山丘一样,山顶是凹进去的,是一个火山口的形状。风越来越大,沙尘开始钻进我的头发、我的衣领,我顶着风沙回头看,发现一路走来看到的那些沙雕已经开始被吹散了,那些仿如天工的人像、物件像夏天的冰块那样飞快融化,变回一粒粒细小的沙,抽打着我每一寸裸露的皮肤。

那座火山因为流畅平滑的曲线和巨大的体积,在这样的风里依然保持着形状。我终于走到了,我抬起头,我看到那火山口站着一个人,他正低着头望向黑洞洞的火山里,望得那么专注,风、沙、海、我,他都好像没有看到、没有感觉到一样。

是梅格洛尔。

他迎着风站在那里,黑发和风衣在身后飘动,给人一种他在下一秒就会被风卷走的感觉。

风大得要命,我已经说不出话,即使说出来了也会淹没在风声里。此时我竟然不再害怕他了,我突然很想爬上去,看看火山里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看得那么着迷,于是我真的这么做了。我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沙在我脚下流动着,风在我耳边哀叫着。

就在这个时候,梅格洛尔突然站起来,然后——然后他径直跳进了火山口。风刚好在此刻掀起火山口的一片沙,连着被梅格洛尔掀翻的那些,铺天盖地地涌进火山口里。

我被他这出乎意料的动作吓呆了,大概连心跳了停了一拍。四肢的动作快过大脑,我拼命爬过去,扒着火山口的沙,把手臂伸给梅格洛尔。

……不过我真的是多虑了。做这个沙雕的天才把火山挖得足有一个成年男人那么深,梅格洛尔站在里面,坍塌进去的沙不过只没过他的脚踝。他把脚拔出来,就这么坐在了“火山”里,坐得稳稳当当的,一丝风都吹不着。

我的手臂僵在那儿,僵了好几秒,然后我也跳了下去。

里面的空间坐两个人绰绰有余,不过火山口还是比较窄,所以我感觉我跳下去的时候,头发大概是扫到梅格洛尔的脸了。

不幸的是梅格洛尔大概很讨厌被别人的头发扫到脸——因为他一把拽住了我的头发,把我朝他那边拉过去,力气之大,我觉得连头皮都要被他拽掉了。

“放开!”我尖叫起来,“放开我的头发!”

梅格洛尔立刻松开手。

我简直气急败坏,转过身就要冲他发火,可惜被他脸上的表情堵回去了。他一副刚刚从神游中醒过来的样子,手上还留着几根红铜色的头发,他看看手,又看看我脑袋上的头发,露出抱歉的神色,说:“抱歉,我认错人了。”

说的,是,英语。

(三)

风停之后,梅格洛尔提议由他带我回到人类社会,而我出于愤怒拒绝了他。

这样的愤怒在我又一次迷路并且出现在他面前之后不得不屈辱地暂且收敛,承认我似乎必须靠他带路才能离开。

他依然走在我前面,轻飘飘的,和幽灵没什么两样。走了大概有两个小时,远处出现了一个沙滩,能看见色彩艳丽的太阳伞和一排排躺椅。

梅格洛尔停下来。我差点撞到他身上,好不容易才保持住平衡,问他:“怎么了?”

梅格洛尔说:“我回去了。”

我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一点都不惊讶,对他点头。他真的转身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我总觉得别扭,又叫他:“梅格洛尔!”

他站住了,我卡了两秒,才想起说什么比较好。我问他:“昨晚你唱的歌叫什么?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歌,我要去单曲循环。”

“诺多兰提。”他说,用的又是那种我不懂的语言。

说完他就走了,很快就消失在礁石之后。

后来我找过“诺多兰提”,查过“迈提莫”,当然搜得最多的还是“梅格洛尔”。我拼凑着不同的字母,梅格洛尔,玛格洛尔,迈各落儿,马克骆洱……没有一个词的拼写是正确的,我也没有找到那门我不懂的语言。

第二年我又去了那片海滩,找到我和梅格洛尔曾同住过一夜的礁石洞,不过沙雕群已经没有了,梅格洛尔和他的歌也不在那里。那飘荡在夜风里的歌,化为漫天飞沙的雕像,还有那个仿佛游荡在人世和冥界之间的人,都消弭在亘古不息的海风之中,不知去向何方了。

评论

热度(20)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